【電影】《偶然與想像 》Wheel of Fortune and Fantasy

偶然瞬間、增添想像,尋常卻也魔幻的哲學時刻

《偶然與想像 》Wheel of Fortune and Fantasy, 濱口龍介, 2021, 日本

.榮獲第71屆柏林影展評審團大獎銀熊獎

.台北電影節觀眾票選獎外語片冠軍

.入圍第十五屆亞洲電影大獎最佳電影、最佳導演

車廂後座,看著摯友面部閃動光澤,說著和初次約會男人以話語深觸彼此的動人瞬間,自己已成故事的戀情去向,是否也有倒轉的可能?門戶敞開的會面時段,熟女學生的紅唇張合出小說的高潮段落,教授該如何為惑者的情慾告白解套?網路病毒肆虐,人際溝通管道全面復古,女子高校裡的純愛時代再掀波瀾,那些年未說出口的遺憾,是否會因手扶梯向上的離奇巧遇而圓滿?

濱口竜介

1978年生於神奈川縣,就讀東京大學文學部期間便參與校內的電影研究會,2006年至東京藝術大學映像研究科就讀。2015年所執導的劇情長片《歡樂時光》長達5個多小時,獲選為第68屆盧卡諾影展競賽片,並獲得最佳劇本獎;2018年以長片作品《睡著也好醒來也罷》進入第71屆坎城影展正式競賽單元,該年濱口僅39歲,為首位1970年代出生且進入坎城影展該單元的日本導演。

2020年與恩師黑澤清合作編劇的《間諜之妻》,榮獲第77屆威尼斯影展銀獅獎;今年以短片集《偶然與想像》,於第71屆柏林影展獲得評審團大獎銀熊獎,同年7月更憑藉新作《駕駛我的車》,榮獲第74屆康城影展的最佳編劇獎,接連入圍歐洲三大影展獎項,濱口龍介實為目前最受國際認可的日本導演之一!

(資料來源:維基百科

「比魔法還虛幻的東西,你還相信嗎?」

【第壹章:魔法(也比不上的虛幻)】

聽著摯友分享最近與新對象的浪漫邂逅,外拍模特也想起了自己與前任的點滴,那些所謂閃閃動人的夢境時刻,正是每個人生最貼近「魔法」的瞬間嗎?

「想像」推進了偶然的發生。當模特敏銳地將自身交往經驗,套入到了摯友所陳述的浪漫故事,那些魔法時刻與無可取代性的感觸,竟然真的對應到了自己的前任男友,於是乎「偶然」便無情的開展…

我只懂得傷害我愛的人,可是愛應該要能帶給人幸福。

電影透過角色一來一往的互動,將飽富詩意的話語轉為日常對白,理性與感性間思維的碰撞火花,更是展現愛情難以單就付出多寡、傷痛程度,就得以定論與權衡比較的特質。對遭受劈腿而害怕再次踏入感情的怯懦、對無意間傷害到愛人的愧疚感與苦澀,今夜與前任多年後的談話,同時更是給予對方挽回、釋懷、戒斷這份情緣的最終審判。

兩種結局的呈現,同時也對應到「想像」的運用,模特貪心地想同時擁有摯友與前任,看似佔盡所有優勢,實為整段故事最悲慘的角色。

「別將門帶上!」

【第貳章:敞開的大門】

芥川獎得主的文學教授,不論是遇到同學請求分數的情況多麼難堪,研究室的大門始終敞開避免嫌隙。然而,當文質彬彬的教授,面臨到少婦口述小說的誘惑,身心慾火將闔上名為道德的大門嗎?

不要用社會的標準衡量自己,你必須珍惜自己清楚的價值,孤獨存在是很不容易的,但如果不去做就不可能發生。

〈敞開的大門〉實為文學帝國才得以詮釋的劇情,藉由女人簡單地肢體動作,再搭配認真朗誦情色文學小說段落的樣子,女人柔淨的聲線,為淫穢場景有了具現化的描寫,聽者得以依循輪廓大膽腦補。

濱口龍介最著名的文學底蘊,在第二章發揮得淋漓盡致,腦內啡激盪的想像透過電影影像的呈現,在之中更不時參雜教授煞有其事地幽默感,最終以義正詞嚴地轉折劇情,教授婉拒誘惑同時,更鼓勵少婦保其自我價值,展現十足紳士氣質…整個段落觀眾如同誤入導演的圈套,是刻意導致觀眾誤解、引導觀眾集體想像的精彩橋段!

有了想像,那〈敞開的大門〉的偶然為何呢?

是炮友憎恨的教授與自己偶像為同一人的偶然?是傳送相似電郵帳號而誤發的偶然?還是多年後遇見對方正值落魄時期的偶然?「偶然過後得以控制的唯一事務,便是抉擇。」每一次的偶然都是蝴蝶效應,任何起心動念都影響著未來發展,環環相扣間,抉擇更致使下次偶然的產生。

「我很後悔,也許結果不會改變,但至少不會放棄。」

【第叁章:再一次】

網路病毒肆虐,人際間的溝通回歸最初本質。一位女子收到同學會郵件,特別從東京返鄉參加,只為了與初戀再次相遇…正當絕望之際,女子看似遇見了那個熟悉的她,但卻有些莫名違和感,這種情緒又是從何而來?

〈Once Again〉大概是三篇中最能呈現「偶然」的故事吧!

「認錯人」這種平凡卻也尷尬的狀況,女子們反而不避諱如此窘境,儘管兩人只是萍水相逢,卻也願意交心傾談,甚至合作「演出」雙方心底所思念的對象。在偶然間,互相發現、揭露對方心中存有的遺憾,得以令兩人繼續透過「想像」來彌補積累多年的惋惜…而最後的「偶然」,就是終於記起那個早已遺忘的名字,便在苦悶生活中尋得一絲魔法閃光!

「我認真過好每一天,但從未想過自己是否幸福。」

沒有任何事讓我有熱情,我放任時間慢慢扼殺自己,我沒有太大的不滿,告訴自己沒有任何奢望不是一件壞事。

女子們的談話不僅止於舊識與懷念,兩人面對「幸福」的探討,更是電影中最具哲學思辨的篇章。導演同時向觀眾提出疑問,當人們面臨年紀增長、事業有成、家庭和樂,卻時常忽略了自身存在的真諦,熱情受生活消磨殆盡、日復一日地活著,這便是所謂的幸福嗎?

「有種透過對話在愛撫對方的感覺。」

【音效攝影&哲學對白】

《偶然與想像 》展現日常的偶發時刻,同時更是剖析心靈的療癒小品!

每顆鏡頭、每句對話的安排,都不僅僅用於闡述故事、推進發展,更是電影堆疊情緒、牽繫相互關係的利器。而電影《偶然與想像 》的高明之處,在於它妥當隱藏了攝影鏡位轉換的彆扭、哲學思維對白的違和,以及場景單調的匱乏…惟有透過演員的肢體、言語、情緒渲染觀眾,將「代入感」發揮極致,減少賣弄哲學的咬文嚼字,構為觀眾足以理解且反思的療癒作品。

另外,《偶然與想像 》三篇幾乎沒有配樂的短篇,單就透過『環境音』,便創造了該部電影在想像與現實間的分歧指標。每篇運用相同技法:從原本的人聲獨大,到漸漸加乘環境音,直至最終抽掉人聲並搭配環境場景,將音效設計做到不動聲色,卻也同時予以觀眾腦補的籌碼。

〈魔法(也比不上的虛幻)〉工地吵雜聲,代表模特釋懷、成全且重建內心的渴望;〈敞開的大門〉走廊嬉鬧聲,代表教授與少婦兩人沈浸於文學的煽情挑逗;〈Once Again〉車水馬龍的街道,代表女子們敞開心房坦言過往,且拾起勇氣昂首邁步的決心。

每篇章無論是音效、對白,抑或是縝密再三的劇情安排,多重技法的疊加與剖析,創造了反應時下社會價值觀多元展現與衝突的電影,讓《偶然與想像 》成為平凡間卻也真摯的時代之作。

「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,到最後你會懷念初次的美好。」

【打個呵欠結束這回合】

《偶然與想像 》透過三則短篇集結成冊,屏棄以往長篇論述技法,在多重限制下打造「以人為本」的劇情。全片風格簡潔,透過前後鏡頭流露出精準意涵,三篇故事主軸明確且敘事條理分明,創造出奇妙觀感!

導演在限制的場域,透過演員情緒轉折、口白對話、肢體語言,朔造猶如即興舞台,巧妙將偶然狀況融入於三則短篇。每句台詞、每個突發,都讓觀眾在詫異驚呼「太扯了」的同時,卻能自然地將角色情緒推至沸點並爆發,引導觀眾繼續期待故事發展,震撼情緒之外,更強勢地削弱了「巧合」所挾帶的離譜與違和感。

電影所述的「想像」,則是對應到觀眾本身觀影時的反饋。第一章確實有演出模特自己所想像的情境,然而其他篇幅,導演卻不乏希望勾起觀眾遐想。第二章,教授對於少婦性誘惑、丟失視覺刺激的耳內高潮將有何反應的想像;以及第三章,女子們面對熟悉又陌生的奇妙接觸,兩人得以重新思索幸福意涵的想像。

《偶然與想像》中所有的「偶遇」都出自於「想像」基礎。觀眾看著電影,就彷彿與濱口龍介共同編組了三則短篇,過程有些驚奇、有些誤會、有些枉然,卻也不禁令人意識到緣分的奧妙呀!

呵欠評分:9.0/10

《偶然與想像 》中文預告

影劇名稱:

《偶然與想像 》

偶然と想像

Wheel of Fortune and Fantasy

導演: 濱口龍介

演員: 古川琴音澀川清彥佔部房子中島步森郁月河井青葉

發行商: 東昊影業Andrews Film(2021/11/26)

IMDB:7.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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